《Pokemon GO的精靈是真實存在嗎?》

文:Jason Kong

先說這文是由我非常主觀的感受開始說起。

  《Pokemon Go》正式登錄香港當日(25/7),我去了銅鑼灣和尖沙咀,完全感受到《Go》在香港帶起的熱潮,尖沙咀區附近的人感覺全部都是一起玩《Go》,去到海旁,沿海的近百餘人幾乎都是在用手機捕捉精靈,看到這個景象,心裡不知為何感到很興奮,而這種興奮竟和佔領時十分類似。

  我對群體性的情感十分敏感的, 我從小是十分討厭群體活動的人,喜歡獨來獨往,不喜歡被族群標籤,而且會不斷尋找自己的獨特性以成為自己的價值,所以還滿乎合御宅族的特性的。

  對於族群的情緒、一致的理念或者思想,除非是經過長時間的批判與論述,否則我是會本能地抗拒的,然而,過去幾年曾經出現過兩次讓我十分愉悅(?)的群體性情緒,那就是佔領與《Pokemon Go》。

  我立刻審視一下這種興奮是如何產生的,我發現這兩件事同樣有「超越原有生活空間」、「強烈的共同族群語言」以及「共同創造的現實」的特質,這引發我開始研究《Go》的族群特性。

  (關於佔領為免誤會先說一下,我知道佔領有多少明爭暗鬥、左膠搞事、土共滲透、市民愚昧、和理非冇救,我喜悅的是看見香港居然可以形成安那其式無政府主義的狀態,人人都為著理念而打破沉悶的社會框架,構築起佔領者的共同語言,不過此文集只會把焦點放在《Go》上)

  遊戲所創造的共有現實

《無彩限的幻影世界》第二話 「phantom的意思是幻影,然而現實與幻影的區別又在哪裡呢? 打個比方根據康德的純粹理性批判,人類是通過名為範疇(category)的認知框架來感知世界的 而根據生理學理論人類是通過大腦機能來構築世界影像 說的極端一點,我們只是將大腦創造出的幻影稱之為現實。」
《無彩限的幻影世界》第二話

  自從網絡遊戲的出現,遊戲出現限時出現的怪物,或者固定日子才出現的內容(例如Puzzle & Dragon的降臨和體力制),共同的時間經驗就被創造出來。我們不需要像《刀劍神域》一樣把自己的所有知覺連接在遊戲之中才能構策起遊戲的真實,MMORPG這件事本身,就讓玩家經歷共同的時間、經歷共同的經驗。

  我跟友人談論這件事,友人甚至覺得AR比VR要更激進,《刀劍神域》的VR只是利用技術帶你進入一個另一個集體構築起來的現實,而AR則是在原有的現實空間構築起AR使用者才有的現實。例如玩家在路上抓小精靈,這意味他重新定義了周圍空間的意義,勢必和維持原有空間定義的人發生緊張關係。

  以友人的看法,AR-擴充現實(Augmented Reality) ,其實並不是「擴充現實」,而是一種特定族群構築出來的共有現實,寵物小精靈是真實存在,容我精準描述一下,「行去捕捉寵物小精靈」這個行為,在《Go》玩家眼中,是一種大家都同意的共有現實。

  《Pokemon Go》利有真實世界的空間來捕捉精靈,是把現實空間和遊戲空間結合在一起,除了共同時間與經歷之外,還干涉了現實空間,築起《Go》玩家才有的共同現實。

 

《無彩限的幻影世界》第二話
「phantom的意思是幻影,然而現實與幻影的區別又在哪裡呢?
打個比方根據康德的純粹理性批判,人類是通過名為範疇(category)的認知框架來感知世界的
而根據生理學理論人類是通過大腦機能來構築世界影像
說的極端一點,我們只是將大腦創造出的幻影稱之為現實。」

 

  初音演唱會 共同創造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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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音的全息投影演唱會,就是一個十分良好的共享現實的例子。我們都知道初音是虛擬歌手,她的歌唱與舞蹈是用程式預先編好的,她也沒有具人性化的自我意識。然而,在初音的演唱會,大家都相信著演唱會是真實地存在著,大家把初音當作是真實的舞台偶像為大家載歌載舞,演唱會就在大家所相信之下共同創造出來,初音在這個群體之中,是真實存在的。所謂「初音存在於大家心中」就是這個意思。

  回到與現實結合的Pokemon GO,物理地形是我們共同意識到的,手機上裝有《Go》這個apps代表你已經進入了《Go》這個範疇的共同語言,當我們都相信寵物小精靈是真實存在的,那麼寵物小精靈的現實就被我們這些現家共同創造出來。

 

  尋找Pokemon之旅與 朝聖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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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起文化人類學家Victor Turner分析了朝聖(pilgrimage)在宗教的意義。為何不同國家的人會離開自己的家園及工作的地方,經過長途跋涉一同前往聖城麥加做著同樣的儀式?要知道以前還是封建制度的社會,人民是極少會遷徙至其他地方,他們的人際網絡本身就局限了在日常生活中的親戚、鄰居、家庭以及工作伙伴之中。西方宗教以「罪」為道德基楚構築起來,生活久了自然與自已的人際關係羅織了不少罪惡。宗教朝聖就是一個讓朝聖者遠離日常繁重的生活以及罪惡,離開了自己的「價值中心」到遠處的中心去體驗完全另一種生活以及尋找存在的意義。去到聖城麥加,朝聖者會遇見來自其他地方的朝聖者,只要是來自不同民族不同國家的人,其語言文化也會不通,可是透過朝聖儀式,朝聖者們就會產生共同的宗教想像,形成共同體。

  《Go》可以用Victor Turner的朝聖之旅去嘗試解釋共同體的形成,我們遠離了日常枯燥煩悶的日常生活,走到街上踏上尋找精靈之旅,《Go》玩家看見自已毫不認識的人,跟他一樣拿著手機察看地圖,或者跟他一樣共同捕捉同一隻精靈,共同的旅程經驗就會被創造,形成一個《Go》玩家的共同族群。

  當然《Go》玩家的情感並不會如宗教朝聖般強烈,拿著手機玩Pokemon也沒有完全離開固有的生活模式,我們不能把Victor Turner對朝聖的理論直接套在《Go》玩家身上,但我們卻找到《Go》跟朝聖的異曲同工之妙。  如果人們不是在自己生活規律作息中「順便」捉精靈,而是專誠為捕捉Pokemon,而在現實中乘車或步行至一個地方,遇到一班互不相識的人共同地捕捉同一隻精靈,而這種旅程以規律的模式進行,這種「精靈之旅」就可以被演釋為Victor Turner所說的「朝聖」。

  

  《Pokemon Go》現在變成主流文化了,以御宅族或者動漫迷的特性,大概會有部份人因為《Go》變成主流語言而刻意拒絕《Go》,要知道(部份)御宅族群一旦發現自己所擁護的族群標籤變得普遍,他們就會再刻意與族群標籤分離尋找更具獨特性的標籤。然而,這遊戲始終製造出強大的共有現實,而且是脫離現實生活的,這是它比較難被御宅當作是主流文化地討厭的原因。這個族群究竟可以持續多久?就要看《Go》營運的造化了,不過無論如何,AR的MMO遊戲在未來會創造出更多歷史未曾有過的共有現實,這是可以肯定的一件事。

 

jasonkong

禮樂崩壞,眾生失智的年代,比起一腔熱血,更需要靭性與耐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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