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彧暋:民主1.0 都未到,已經在「諸神之黃昏」了。

 

香港中文大學社會學系導師、日本研究學者張彧暋於23/9在添馬艦的罷課集會現場中講課,題目是《關於「民主」的日本動漫畫想像力: Little People 與聖杯戰爭–宮崎駿、西尾維新、奈須蘑菇,還有(其實我最想對住你班個個以爲自己是魔法少女小圓神的中二病同學講的)虛淵玄》

他以村上春樹的《1Q84》來做比喻現今社會,現在大家已經不會接受由極端封閉的Big Brother來領導的國家機器所描述的單一故事,而是由Little People來指導。Facebook、不同社運團體、網上群組、動畫,各自各也有自己的「故事」,而大家則在各自的圴故事中尋找認同感。

北歐神話中諸神的黃昏,不同的神為自己的價值而互相交戰,現在的時代則是「諸人之黃昏」,各自各為了自己所信的價值而交戰。他表示這是日本進入了『民主2.0』後所面臨的問題,可是香港連『民主1.0』也未完成,已經陷入了這個狀況了。每個人都沉醉在自己的故事當中,每個人都想得到他人承認,而每個人的承認感都不足,於是就回到自己相信的那套故事,那套看待世界的價值當中,尋找認同感。fate-zero-24-01

-對今次罷課有什麼感想?

張:我對今次罷課並沒有什麼評價,今次罷課的人或許也為尋找一個共同故事的認同感而走出來。不過香港並沒有什麼故事,很多人身體在做,卻很少人說。

日本已經是在面對民主2.0的問題,即是實行代議政制、民主制度之後,很多問題還未得到解決,處於價值探索、尋找各自故事的階段。

香港連『民主1.0』都未到,卻已經沈醉於眾多故事的糾紛當中了。

-對於香港的御宅族有什麼看法?

張:我不太了解,日本的御宅族是因為不相信那個大的政治故事而選擇沈溺在那個趣味的世界當中,但這個香港就未曾出現過,香港的「御宅族」名稱由來是因為看了「電車男」一劇而形成的,AR世界(擴張現實)的世界與現實世界從來都是並行。

-對參與政治的ACG愛好者有什麼想說?

張:我九成懷疑喜歡ACG又參與政治的人是想尋找身份多於喜歡那一套作品,以前喜歡一套作品就單純是因為喜歡,現在就好像是想找一個位置、尋找distinctiveness。

-對那些不問社會時事的ACG愛好者有什麼想說?

張:通常不是「不問」,而是用嘲諷的眼光在高處看愚蠢的人類的態度去面對世界。我覺得這群人很有日本80年代的御宅族的特徵,又想裝作不關心又想裝作關心,總是隔岸觀火,給人很討厭的感覺。

-你是否同意很多網絡媒體讓革命本身變了質?

張:香港的革命已經過了期。政府和社運團體用很多舊的語言來包裝現今所做的事,但其本質並非如此:革命多年前已經失敗了,現在很多人只是找人來承認自己正在做的事是對的;時代已經變了,以前人們想逃入網絡世界,現在是網絡世界的人出來改變現實,現在是擴張現實的年代。大家都在說自己的故事,故事愈多,唯一的故事受到的挑戰就愈大。

 

-為什麼今次講座的題目會說「你班個個以爲自己是魔法少女小圓神的中二病同學」?小圓的象徵是什麼?

張:小圓是希望的象徵,但對虛淵來說「希望」並不是什麼好的名詞。他勸告真的在尋找希望的人,必須抱著某種犧牲。今次罷課並不是什麼犧牲,香港從來都沒有什麼犧牲,只有搬不搬離這地方的問題。香港是無緣所,主張絕對和平與非暴力,我看不到會有什麼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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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對香港民主前途有什麼看法?

我怎知道?天朝又不會真的出解放軍,香港又不會有人真槍實彈搞革命。四十歲的人在享受社會成果;三十歲一代的人一是寧願炒iphone也不願踏出來的一代;今次出來罷課的是十幾二十歲的年輕一代,雖然知道罷課沒有什麼大作用也會走出來,也比上一代人又走前了一步,時間站在年輕的一邊。

 

張彧暋在訪談中以比較抽離的角度去看現今香港,他認為主要的敵人還未打倒,大家已經為自己各自相信的故事而自己鬥起來了,不在乎哪個故事正確,而是哪個故事說得動聽,所以他才形容這是「諸人之黃昏」的年代。

 

「無緣所」-根據張彧暋《緣無緣》的解釋,是人們並不需要在政治與人格上從屬於他人,也不用以自己的獨立人格換取政治保護與經濟援助,而崇尚自力更生,獨立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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