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攻殼2045第7話：被貨幣拋棄的老人們

[到劇透部份會有提示]

文：Jason Kong (JK)

今次主要說說《攻殼機動隊：SAC_2045》第7集。第7集是一個獨立單元故事，未看的朋友可以看到此文未劇透的部份。第7集的故事內容環繞在跟著舊世代貨幣一起被拋棄的舊世代人。

如果深切地了解到我們現在建基於銀行體系的貨幣系統是如何運作的話，就會知道我們一直都是被貨幣通脹通縮的方式剝削。通脹就是把你辛苦儲來的錢貶值，通縮就是用來剝減你的收入，經濟泡沫爆破就是一次痛快的收割行為。沒錯，通脹通縮與金融風暴不是什麼意外，而是銀行家、資本家，靠著操控貨幣發行量與使用各種金融投資工具，吸取人們的血汗錢後，再把後果轉嫁回人民手上。

加密貨幣所謂的去中心化，就是把貨幣的發行權力從銀行體系中剝離。你基本上就是把權力從世界的主人（叫它deep state好了）奪回自己的手中，所以加密貨幣是革命性的。但這個世界當然不會那麼理想。貨幣的權力從銀行體系中剝離了，必然會產生出另一種權力架構，例如加密貨幣的數量，是靠電腦的採礦能力的計算能力去增加的話，運算率極高的超級電腦，就可能壟斷了整個貨幣的發行。

攻殼機動隊第7集裡，那些老人就是適應不了新世界的金融體系。沒錯，今日貨幣以及科技是能夠把金融權力從舊世界的銀行體系中分離出來的。可是，亦同樣把大量依賴銀行貨幣系統的人都拋棄了。活在舊世界的老人家，認為在銀行提出來的現金是最可靠的。從今次中國肺炎瘟疫政治中，我們可以看見老人家們最懂得做的就只是囤積儲糧，他們認為辛辛苦苦賺來的錢就是自己的財富。殊不知道，銀行存摺中那個數字，隨時可以透過匯率變化，甚至整個貨幣的貶值，就會把人生的積蓄一下子變得一文不值。虛擬貨幣的確可以取代銀行貨幣，可是它的價值本位必然比起現在更加變幻莫測。

（劇中所使用的詞是「虛擬貨幣（仮想通貨）」及「電子貨幣（電子マネー）」，電子貨幣就是電子交易的港元日元美金等等，虛擬貨幣就是沒有法律約束，在虛擬空間中特定社群內可以購買商品和服務的貨幣，並不完全等於現金的加密貨幣。加密貨幣所擁有的保密性及去中心化，不知道在動畫中是否一樣。）

[以下是第7話故事內容部分]

不換電子腦，就用不了義眼

第7集中，當所有經濟活動以及個人活動都在網上進行時，你的一舉一動基本上就是被大數據監視了。可是我們的生活越來越沒辦法脫離科技，例如在中國某些城市，他們已經完全實行電子支付，只帶現金出門基本上是極難生存。現代的監控，可不是靠極權與強迫的手法，而是靠轉型整個經濟活動到網路，你不靠網絡就無法生存；不靠雲端就無法觀看動畫；不使用電子交易就無法購買生活用品；不使用社交媒體就會被朋友排擠。你的生活跟大數據息息相關，跟網絡活動脫離不了關係，這就是比有形的極權更可怕的無形極權，也就是新自由主義。這位老人家即使想換義眼，可是他沒有電子腦，就使用不了。更甚的是，這班老人連應用程式都不會使用，有一位甚至連全世界銀行違約，促使舊貨幣大幅貶值都不知道。

劇中說，他們是二十五年來第一宗銀行搶劫案，因為大家使用的貨幣已經不儲存在銀行體系中，大家已經完全轉用電子交易，基本上只有極少人使用現金交易了。

舊世界的搶劫行為將消失

為什麼轉用電子交易會使搶劫現金變得極其困難？因為製造偽鈔，抑或是搶劫銀行，這些行為也要有一個把錢洗白的階段。把錢洗白，就是使用銀行搶回來的錢去購買各種珠寶首飾，或者相等價值的東西。因為銀行的鈔票全部都印有特定的序號，當你使用這些鈔票去購買東西時，或者愚蠢地把錢存入銀行中時，對方立刻可辨認出，這批錢是由某個銀行中搶劫回來的。所以搶劫回來的錢必須有個洗白的過程，例如，在小商戶消費，又或者買一些價值相等的珠寶首飾。然而當電子貨幣普及得即使小商舖也會使用時，任何一種小交易中使用搶劫回來的鈔票，也能夠立刻辨認出來，洗白的過程就變得極端困難。因此交易全盤電子化後，會令一般的搶劫以及偽鈔行為消失。我並不認為這是一個好事。因為掌有貨幣發行權的人，本質上也與劫匪無異，你連他們搶劫了自己的家財也不知道。

交易不是全面監控，就是全面隱匿

很多不能在桌面進行的交易，例如賄賂、毒品、逃稅，現在可以靠賭博、買珠寶、買地產，把這些不明來歷的錢變成有來歷（也是俗稱的「洗白」），很多人甚至會將現金堆放在家中，直接逃過銀行體系的追跡。當你慢慢了解到這個社會的運作，你就會明白這些行為都是必須的。例如一個病人需要使用藥用大麻，而當地國家還未把大麻合法化，他便可能使用走私毒品方式取得大麻。如果貨幣一旦全面電子化，交易紀錄無所遁形。那麼人民要革命買軍火，也很難找到安全的途徑進行交易。

反之，如果交易是完全隱匿的，即賄賂、毒品、逃稅等行為會變得易如反掌，國家再不能保證你的血汗錢是否繼續擁有一樣的幣值，金融活動會變得完全不一樣。（我很有興趣知道攻殼的貨幣系統是怎麼建構在永續戰爭上面，這個有待繼續看下去。）

新的金融秩序 新的犯罪

新的金融秩序就有新的金融犯罪行為。例如巴特靠銀行的電腦系統，向某隻加密貨幣發送病毒，令它價格大跌。加密貨幣的幣值，就可能因為科技漏洞，以及科技之間的競賽，而無從預料升跌。我們現在不知道，至少我不知道，攻殼機動隊中的加密貨幣究竟是否能夠隨便監控，還是完全隱匿。像現在的比特幣能夠在暗網以及軍火買賣之間那麼流行，就是因為難以追蹤交易記錄。這有待在攻殼機動隊及後的故事中解釋。

我們常說的新自由主義，就是把真正的世界控制權，從政府架構中偷偷剝離出去。我們以為控制到議會監控到政府，卻忘記了Facebook、Google等大型網絡平台，已靜悄悄地在監控我們。當我們還在立法會中，因為以某個議案而爭吵不停時，我們日常的行為已經完全被AI監視及操控。

當科技等於權力 革命就不再是推翻政府

舊世界的銀行秩序是相當邪惡的，然而新世代吹捧的加密貨幣，通過去中心化把權力從銀行體系中搶回來的壯舉，舊有權力核心必然知道，全面使用加密貨幣將會有這種效果。當全世界都是用加密貨幣時，就代表這些世界的主人已經找到另一個方法利用加密貨幣去接手世界了，可能是超級電腦的壟斷，又或者是無孔不入的科技操控。到時候，要革命的可能就是靠黑客、電腦病毒，或者土炮地切斷電源，或者是我們所想像不到的形式進行了。

 

老人家們搶劫銀行，他們的思維還停留在舊世界之中，搶劫後卻發現錢不能用，什麼也得不到。巴特使用的，就是新世界的搶劫，使用病毒與貨幣匯率操控，替老人家們賺了一筆大錢。我不希望我們推翻了一個極權，卻製造了天網。我不希望人民得到了政府，他們卻接手了世界，現在大家的革命思維還停留在老人家搶劫銀行之中，這是我最擔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