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虛說故事已死?角色至上才不是我的錯!》
文:某中二之腦筋壞滅
『最近15年來,這個國家已經失去了名為幻想的「故事」,現在誰都不會創作故事了,也都不覺得有必要創作故事。這種情況不光只是在動畫行業發生的。』押井守說道,虚淵源回應說:『這15年來,大家與其說是在刻畫「故事」,不如說將重心放到角色身上了。』最近虚淵源、押井守與鈴木敏夫於電台對談的一番話,不論在日本還是華語地區也引起了一起討論。
(原話日文節錄:http://gahalog.2chblog.jp/archives/52377553.html)
更有人以充滿批判的標題引述對話:『日本動畫有個屁的故事性喲,鈴木敏夫、押井守、虛淵玄三人集體吐槽日本動畫過度重視角色輕視故事』
(出處:http://www.acgdoge.net/archives/10476)。
其實網上很多人的焦點都錯誤地理解了對談的意思,簡單地理解為「日本動畫沒有故事」,其實日本動畫由「寫故事」變成「寫角色」,具有相當深層的日本社會現象,追源溯本必須由日本泡沫經濟破裂之後說起。
故事內化與人物符號化
1994年的《Evangelion》是一個代表性的作品,以把作品故事的舞台從世界的環保、反戰、反烏托邦等大議題,變成角色的內心的舞台。以往動畫主角作品多為十七歲的角色,十七歲之所以是令人著迷的年齡,是因為它代表的是面對成人禮的那種忐忑不安,將要踏入社會前那種成長的掙扎;十四歲則是少年踏進叛逆期,價值觀塑造的最重要階段。《Evangelion》和《美少女戰士》等作品由十七歲一下子下降為十四歲,反映著作品不再是而對成長的探討,而是內在價值的探討。後來更發展成如心學般結構的世界系作品。從這個脈絡來看,故事的構成由對世界與人的關係,去到人與人的關係,再回到了自我的爭論。當時很多作品彌漫著強烈的個人對社會環境的無力感,這切合了日本社會的衰退,因而大盛。
可是如此筆鋒一轉,動畫的世界觀、結構等也一步步削弱,作品中不再描述對社會文化制度的批判。《最終兵器彼女》(2002)這部作品只描述男主角與被塑造成最終兵器的少女二人的關係,世界觀可謂近乎不提,這種世界觀、結構、甚至對社會描寫的消失更成為世界系作品中的一大特徵,只在乎「我」與「你」的感受,感受卻恰好連繫上世界的命運,個人的心居然和世界的崩壞與否連繫起來了,甚具「吾心即宇宙」的心學意味。而對作品的喜惡之情亦輕易與角色是否共嗚而掛鉤。
輕小說改篇 對 原創動畫
輕小說定義乃可輕鬆閱讀的小說,相當著重讀者對主角的投入感,君不見一地廢柴男主角,都是普通星的普通星人。當讀者投入男主角,而對其他角色產生不同感情,就出現了一堆xx派。簡而言之,就是如果我是男主角的話,我會選擇xx的這個結局。如此結構,可以看出主角主動自覺地反對世界——或者具有明顯目標立場的故事——則是相當之少(因為那會更像文學小說和流行小說),如《 死亡筆記本外傳:洛杉磯BB連續殺人事件》這一部由漫畫改編出來的單本小說,就十足流行小說,而毫無輕小說的影子。 而輕小說由06年起多被改篇成動畫,進一步把角色的重要性放大。
產業混同,吉祥物文化殺入動漫產業
曾經,吉祥物和動漫文化之間具有相當明確的分野,三麗鷗的角色從來也是獨立於故事外,即使具有作品,亦甚具「參演」意味,這和一些動漫角色在某個世界中「生存」,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人們會重視《Code Geass》中魯路修的生死,是因為魯路修是的「生存」在那個世界。
如果以三次元來做例子,感覺像是你喜歡某個明星而追看一部作品,作品內的那位明星,是一個演員而不像一個活生生的人物。
近年的作品卻時常打破第四面牆,從衍生作品中,角色會自我吐嘈便當,會有小劇場吐糟正篇故事,會有著全然不同的一面,以及官方二次設定等等。
迫死同人
官方亦因了解到IP價值,隨時發布官方衍生作品,如「巨人中學校」之類,正正表現出重角色不重故事,只要角色存在,故事並不重要的態度。官方亦不再保持維護「正史」線的責任。角色隨之獨立於故事之外而存在。
初音未來成功與後來者的盲從
初音未來原生是軟件角色形象化,較近似於吉祥物的存在,言而當時以「萌化」作為形象的風氣初成,軟件使用者(音樂創作者)亦多以初音未來作為PV或歌曲形象角色,配上獨有的服飾設計。初音未來在NicoNico大熱後反而從「形象角色」轉化成「虛擬偶像」。作為一位虛擬偶像,以未來的身份參與非常多的作品。(feat.初音未來),但這位偶像卻不存在原作(正史)。
「角色」如同三次元的「明星」是脫離了「作品」而存在。在惡之系列中死了,你不會認為,初音也真正死了。因為那更像是一個「參演」作品,作品中演出的角色會死亡而已。反之消失,由於回歸了初音未來的原設定「軟件形象角色」,消失的消失比起相當多的作品,更為真實。
故事的消失以至只寫角色,其實並不能一言兩語說得清,除了「故事內化與人物符號化」之外,同人作品、產業混同、初音這些均屬現象產物,再探討下去就是御宅族對「符號」的追求大於對故事的追求。我不會把「只寫角色」當成是貶意,因為寫得好的角色亦都可以是好的故事。對很多人來說,日本動畫之所以比起歐美電影電視吸引,正正就是動畫並不再是反戰環保的等大議題,而是回到個人層面的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