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KKE 灰姑娘照鏡子的真正意義 受世界目光折磨的女孩】
文：Jason Kong (JK)
「鏡子鏡子，究竟我是什麼？」
妮姬兩週年活動《Old Tale》中，鏡子這意象反覆出現。舊世代妮姬用童話角色命名，故事劇情中加入童話元素也多了一重玩味。例如紅舞鞋這「童話故事」，女孩斷了雙腿，看著舞鞋自己在跳舞，在《Old Tale》重現這一幕，令人驚喜不已。在這之中，玩得最好的元素就是白雪公主童話的「魔鏡，魔鏡，誰最美麗?」。《Old Tale》故事將魔鏡(原文是鏡子)深化成灰姑娘對自我的探索，也把「美麗」的意思變成了「人性與道德的崇高追求」。
灰姑娘眼中的「美麗」
首先要理解，灰姑娘口中所說的「美麗」，並不是我們認知中的外表漂亮。灰姑娘小時候看到女神部隊能在這活地獄之中奮勇戰鬥，為絕望的人們帶來了希望，也確實救了灰姑娘一命。
「他們一臉疲憊的坐下來，渾身沾滿灰塵與碎片，看起來狼狽不堪，但對我來說，我彷彿看到了世界上最美麗的東西。」 她看見的是人性的美好，是崇高的理念，是實踐的身軀，是道德的追求。灰姑娘受這「美麗」而感動，成為了女神部隊的粉絲。她也慢慢追求著美麗，也就是崇高的道德與光輝人性。
此時，灰姑娘的理想成形了。僅僅只是一個小女孩的她，朝這理想追逐起來。
她自告奮勇，參加一次又一次的甄選和測試，最終在眾多的參加者之中，脫穎而出成為童話機體「灰姑娘」的當選人。「努力讓自己被人看見。」「努力成為當日憧憬的偶像」這想法深深根植在灰姑娘心中。如果拋開努力和出色的表現，灰姑娘可能會覺得自己什麼也不是。她自己也很少提自己追求「美麗」以外喜歡什麼，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她的自我，完全建立在得到他人認同的目光之上。
艾比（abe）說「你應該追求自己超越女神部隊。」
灰姑娘當下的反應是：「什麼？不可能超越的。」當下她仍是一個模仿者。拼命戴上那崇高的人格面具。
人格面具
我們可以從榮格提出「人格面具」的概念去理解灰姑娘。此時，灰姑娘歇力想要成為崇高的人，因此她創造出一個符合這期望的人格面具——「人類的希望，勝利的女神，灰姑娘」。她的自我也是用這人格面具去和世界(Social Reality)建立關係，讓她不得不保持美麗，彷彿這就是她的全部。
人格面具並不是虛假，因為不帶上面具的話我們難以跟世界交流。人格面具不代表虛偽，那也是一個人真實的部位，只是並不是真實的全部。而榮格認為這是危險的。有一位分析榮格心理學的教授Terence Dawson說，這種只懂戴上人格面具的結果「可能是變成『膚淺、脆弱、迎合他人的人格』」他說這是一種毫無自覺的心態。「在這種心態下，人不能意識到自己與所生活的世界之間的區別。他們無法把「自己」這個概念，從社會對自己的期望中切割開來看。」
灰姑娘擁有世上最崇高的人格面具，她追求成為人類的希望，成為那高潔無私的女神，結果她所投下的陰影卻是人類史上最深的。
影子
「辦不到、做不到、為什麼我那麼無能⋯⋯」這些都是戴不到人格面具的痛苦。
當我們符合不到社會要求與期望，跟自己的道德和理想背道而馳的一面就會出現，這就是「影子」。自我跟「人格面具」產生差距愈多，悲憤、仇怨就會愈大，影子的力量就愈強。
灰姑娘的遭遇，並不是自己達不到這些要求，而是被侵蝕了，一個徹底背叛自我的形象從她身上誕生——阿納基奧勒（anarchiro)，語源為anarchy，即無政府狀態。那形象把自己的隊友打至粉身碎骨，攻擊自己視為偶像的女神部隊，還封死了人類反擊的希望。很有趣的是，榮格說這個影子可能會在夢中出現，而灰姑娘就是被關在夢中。侵蝕期間灰姑娘失去自我不斷攻擊同伴，直到艾比讓她照鏡時才恢復自我。一度脫離「影子」的擺佈。
名為全人類的鏡子
「女神」這個形象，只能在他人的評價中誕生，可以這麼說，如果灰姑娘是她理想中的女神形象，那她照的鏡子就是世界。然而，她在實驗室卻從研究員中得知，自己在人類眼中，已是「殺人兇手、殺人鬼、叛徒、妮姬的恥辱、人類的失敗品。」他人對自己的評價，和自己想要的人格面具，是天與地的差距，這種差距所帶來的痛苦，比起在實驗室中所受到的折磨還大。她追求崇高的道德，更不許自己對實驗人員生氣。一邊被肢解、被穿刺、被電擊、被水溺，她也心甘情願接受。
「那怕只是極微少的貢獻也好，如果能讓自己贖罪多一點點的話，我也甘願接受。」失敗品、叛徒，全人類加諸在她身上的罵名，比實驗室種種拷問還要痛。
當艾比救走她時，研究員以為她要復仇，拼命向她開槍。「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刺穿妳、切開妳、電妳、溺妳，實在很對不起。」對她來說，能減輕她一點點痛苦的不是實驗室的折磨，而是來自人類的理解，她一點也沒有恨研究員，如果研究員把她想像成復仇鬼，以為灰姑娘仍是人類的敵人，那才真正讓灰姑娘痛苦。劇情很殘忍，研究員害怕得自行解脫了，因此，灰姑娘沒能從研究員的眼中得到任何寛恕與諒解，那已經死了的眼睛中、仍映照出阿納基奧勒的形象。
湯上映照出的愛哭鬼
艾比給灰姑娘喝湯時，那湯面又是一面鏡子，灰姑娘哭了。「究竟我在妳眼中，是什麼人？灰姑娘？阿納基奧勒？」是女神還是邪神？艾比回答「是個自怨自艾的愛哭鬼。」艾比眼中，灰姑娘是個女孩子，是她的女兒，此時灰姑娘從鏡子中映照的自我，才首次像一個人，她不是女神，也不是邪神，而是實實在在的一個人。
不被接納是壓死駱駝的稻草
Youtuber Dr. K 是哈佛大學出身的精神科學家，他說，很多人輕生念頭最強烈的時候，就是他們很努力去融入一個社群，然而社群拒絕了他，這是人感到最無助，徹底失去生存動力的時候。 所以去到殺了紅舞鞋的時間點，當她的朋友都不接受她、害怕她，甚至再次冤枉她。灰姑娘再度被不接納的目光折磨。
「為什麼大家都不聆聽一下我?不問一下我發生了什麼事?我已回來了，我已治好了，為什麼大家都不相信我?」「剛才重遇的時候，為什麼一句『沒事嗎？』的關心也沒有?」 換來的是再度的沉默。此時，徹底被世界拒絕的灰姑娘，再沒有活下去的理由。
只有艾比不放棄
艾比到她輕生前一刻這個時間點，我覺得是寫得最感動、最令人落淚的時刻。 「我一直在關注你，一刻都不想錯過。你為了理想而努力的樣子。不放棄的樣子，妳的思考方式，未來、夢想，我一切都注視著。因為我不想錯過，我不敢相信有如此完美的傑作，居然在我手上誕生。」 艾比還相信她，受她努力和追求所感動。艾比所看到的，不是灰姑娘一直所要的「女神」的存在，而是一個為了理想和目標努力的女孩子。此時，艾比所看到的並不是人格面具，而是灰姑娘自己都沒察覺的自我特質(idiosyncrasy)。
認識真實自我
此時，艾比再次讓灰姑娘照鏡「你看到了什麼?」
「渾身是血…怪物…」
不是，艾比搖搖頭，她問：「灰姑娘是一個怎樣的人?」
灰姑娘用震抖的聲音說：「陷入絕望的時候，因女神部隊的救援而著迷了女神部隊。為了和女神部隊並肩作戰，申請成為適任者的人。拚命的努力，選中成為第二代童話型號機。對此感到非常自豪驕傲的人。不論是數千次，還是數萬次試驗，都認真應付的人。總是為了爭取最好結果而努力的人。絕對不會放棄夢想的人。一直堂堂正正，充滿自信的人。愛同伴，愛人類的人。愛自己的人。這世上…最美麗…的人。」
艾比：「那這個灰姑娘想做什麼事？」
灰姑娘：「打敗人類的敵人，守護著人類，重寫這個故事。」
就這樣，灰姑娘重新認識了自我(The self)。不是人格面具，不是陰影，而是自己真正的特質，因為艾比的鼓勵，她肯定了自己，努力、不放棄、愛同伴、愛人類，一直追求夢想。這才是真實的灰姑娘。
鏡子再不是世界
去到灰姑娘決定要討伐女王。灰姑娘在現實層面上當然想要替自己洗去罵名。但比起在意整個世界的目光，她更在意的，是身邊關心她的人怎麼看。重要是，她想要一個怎樣的自己。
「我要繼續把故事寫下去，為了我，為了大家。」
灰姑娘用更完整的自我，去活出理想中那個自己。
女神固然需要世界的目光才能存在，但此刻並沒有世界。 在太空站上，她孤身一人，沒有人看到她的奮戰，沒有人看到她的犧牲。 但她也心滿意足的完成使命。
此刻鏡子再不是世界的目光，鏡子是她自己。 她是人類的希望，勝利的女神。
結語
這次活動真的寫得很好，故事不是最工整，小遊戲也不是最順利，但故事和小遊戲都是我最喜歡的一次。不知道編劇是否帶有榮格的概念去寫這角色，有沒有也好，《Old Tale》的灰姑娘，我看見很真實的人性，故事當中的悲傷、冤屈、難受、堅強、希望…全都打在我心坎處，也是讓我寫這篇文章的原因，希望大家喜歡我的解讀啦，謝謝您看到最後。
